微醺的春风吹过，这样静谧的夜晚，眼前是伏案苦读的学子，心中是抹不去的年华记忆。空气中好似漂浮着一种名为“过去”的气息，萦绕弥漫，挥之不去，偶尔使坏钻进鼻尖，惹起阵阵鼻酸。仿佛有什么要喷涌而出，却又始终只是仿佛。那样一种稍纵即逝的怀念，无端使人酸了鼻头，湿了眼眶，又无端消失在月色中。这样不即不离。如果不是眼眶内水洗般的润泽，恐怕自己也会迟疑：这是场夜间的白日梦吧？

多年前的自己，恐怕不敢设想，有朝一日，与自己曾经最崇拜之人的关系，会由师生，变成同行。

毕业八年有余，一直有感于截然不同的求学生活，也始终怀念高中那段青葱岁月。虽然时刻怀念着，却一直没有勇气写下高中的点滴，惟恐那些拙劣的文字，玷污了那段远去的美好年华。

如今，母校九十华诞将至，终究还是提笔写点东西，就算是怀念那个生活、学习了六年的母校，怀念我的老师，怀念曾经一起懵懂、一起疯癫的同窗······

六年时间，着实不短。点点滴滴，千头万绪，竟不知从何说起。

记得曾在高一语文作业本上写过一篇题为《如果有来生，我愿做棵树》的短文。作业本保存至今，纸张早已泛黄，文笔也甚是稚嫩。只是那句“如果有来生，我愿做棵树，一棵三中的红枫树”，历久弥新，如今读来，更能打动自己了。为什么这么说呢？怕是因为此时更能体会这句话里饱含的深情了吧。

初高中时期的我，着实不是讨人喜欢的性格。生活中内向至极，学习上又有些不可名状的固执。我并不属于天资聪颖的那一类学生，所以一直奉行“勤能补拙”的良训。虽然一路走来有些艰辛，所幸最终没有辜负大家，也还算对得起自己。我相信，那六年，我是在老师们疼惜的注视中，固执且“孤独”地奋战着的。那时的我，绝对是恨不得将暮色包裹一身，让全世界遗忘自己的。红色，那么明艳的颜色，与那时的我，是格格不入的。然而，就是那样一个内敛的孩子，那样一个把心事都藏在心里的孩子，在作业本上，用最热情的文字，喊出了对母校的爱。现在看来，若不是爱到极致，怕是写不出这纯粹且深情的文字的。

一所学校的魅力与灵魂，永远是那群可爱的人。他们陪伴你走过三载甚至六载春秋，在一个个平凡的日夜，托起你的明天。我与母校难以割舍的情分，正是源于这样一群可敬的人儿。

一直很庆幸，在高中做了两年的语文课代表。在语文老师办公室与教室之间来回往复的日子，真的很幸福。

犹记得，高二当语文课代表时的一次奇妙经历。每天语文课前，我都会准时出现在办公室，提着老师的笔记本电脑，带上老师的备课本，提前回到教室。有一次，一个初中的学弟，很有礼貌地对着我喊了声“老师好”。当时的我，瞬时愣住了，就在原地傻傻地站着。待我回过神来，那个可爱的学弟，早已不见踪影。对此，我当时只是淡淡一笑。然而，现在想来，那是怎样一种幸福啊！正是那时，我在心中悄悄种下了成为一名语文老师的梦想。

传说中如炼狱的高三，我还是语文课代表。不论是彼时，还是此时，那段时光对我而言，就像咖啡，初尝苦涩，回味时却甘醇得沁人心脾。我怀念，教师办公楼顶层最里面的那间办公室；我怀念，那间铺有地板的温馨办公室；我怀念，那间办公室里的每一位语文老师。每一次，我都会先试探性地探进脑袋，以确认老师是否在办公室；每一次，我都尝试着将我走路的声音降至最低，避免打扰老师们工作。如今，我竟异常想念起走在木板上时发出的 “哒哒”声来。还记得，我在教室黑板上，写下满满的拼音；还记得，我在办公室里，一张张地清点试卷；还记得，我抱着一叠叠试卷，穿梭于教室与办公室之间。那条路，也不知走了多少来回，可曾留下丝毫印记？最“糗”的记忆，莫过于在受了委屈之后，当着诸位老师的面失态痛哭。我至今记得，老师们安慰的话语，以及那暖暖的关切目光。可以说，我的高三，在众老师撑起的那片蔚蓝下，茁壮成长，安然而温馨。那间办公室，是我们十一个课代表和五位语文老师共同的家。我们温馨的小天地，记录了每一个课代表的成长，也见证了浓浓的师生情谊。我们曾经有过约定，在高三毕业之际，要照张全家福的。但，遗憾的是，我们还未来得及按下快门，相片中的孩子们，就已早早地，飞向了各地……于是，我便只能，于梦境中，找寻那张未成相的全家福……无论是关于幸福与否的话题，还是关于成人仪式的见解，抑或那句“苟富贵，无相忘”，它们，都已驻扎在我的记忆最深处。

一直很感恩，高中时遇到了那么好的班主任。犹记得那细致入微的体贴，无论是学习上的，还是生活上的，那一句句温暖的问询，熨帖心头，熨平了青春时期的彷徨，也熨平了年少时期的苦涩。以前总想记下些具体的事件，来“证明”班主任的好。细细想来，能抓住的，却总觉少之又少。心中难免愧疚，总觉太不用心，太过薄情。如今想来，也是略显可笑。那家校本上长长的鼓励留言，那班干测评后的耐心开解，那一趟趟的家校往返，甚至是那医院急诊的陪护。这一桩桩，一件件，哪桩不是爱护，哪件不是关怀？将近十年的时间，没有冲淡这些记忆，没有抹杀那些感动。每每回校，看见昔日的班主任，那份感激，那份亲近，丝毫不减。我也相信，即便再过数个十年，这些，也不会改变。有时候，一声老师，一个微笑，胜过千言万语。所谓大音希声，所谓无声胜有声。这，又如何是薄情？这，就是我的用心。

那些刻入生命的记忆，落于纸上，终觉肤浅。内心最深处的眷恋，又怎能借由只字片语表达？终究只为，排遣氤氲于胸的怀念。但愿我的高中记忆，没有毁于这一支钝笔、一纸无序。

如果有来生，我愿做棵树，一棵三中的红枫树，用最热情的姿态，唱出对她的无限热爱。

这是我对母校最长情的告白。（文：2008届高中毕业生姜文洁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