参加完86年的高考之后,我便告别了我的母校——常州市第三中学。今年春节听说母校将要整体搬迁,心中不免焦急起来。从母校毕业三十多年,难道就要回不去了么?当年在母校发生的故事也如烟一般从记忆深处一缕缕升了起来……
母校紧靠着常州老城区北面的一条河流,名叫关河,上课时偶而能够听到轮船呜呜的汽笛声。校园并不大,但也不小,四周竖着又高又厚的围墙,隔开了周边热闹嘈杂的居民区,倒也算闹中取静,是个读书的好地方。那时候,我们初中的教室大都是青砖青瓦的平房,一个年级正好一排房子,三个年级前后整齐地排列着,教室之间的空地上种了些杂树,那里是同学们课间的乐园。教室外侧是一条很长的走廊,记得好像是一位历史老师吧,喜欢边走路边用手中的教鞭很有节奏地敲击墙面,每当听到这清脆而又熟悉的敲击声,同学们便会停下手上的动作,立刻安静下来,仿佛约定好的课前联络暗号。
母校唯一的一栋楼房是高中教室,楼前是一排篮球场,白白的水泥地面,钢管做的篮球架,篮框上常常只剩下一个铁圈。西面有一块很大的操场,是整个校园里最开阔的地方,碎煤渣铺成的跑道,每到开运动会的时候体育老师便会用石灰在上面划白线,于是这跑道便黑白分明地明亮了起来,青春矫健的身影也在跑道上活跃了起来。母校的体育在全市是有点名气的,女子篮球、男子举重还有田径项目都取得过好成绩,特别是女篮,曾经还拿过市里的冠军呢。我所在的高三(1)班就有一位女篮运动员考上了南京体院,然而就在录取通知书下发不久,一场意外的脑部摔伤竟然夺去了她年轻的生命,这场变故让家长、老师和同学们悲痛不已,至今想起仍然不胜唏嘘。
在校园的东面一带是个校办工厂。厂里一位职工的儿子是我的同班同学,我们当年并不明白学校为何要办工厂,后来踏上社会才慢慢理解,校办工厂是学校办的三产,用来补贴教学经费的不足,改善教职工的待遇。在改革开放早期,不仅学校如此,就连政府机关也用这个办法解决缺钱问题,这大概是那个经济窘迫的年代,人们迫不得已的办法吧。
在我心中母校始终是温暖的。她就像一位慈祥而温柔的母亲,不仅张开怀抱接纳了我这个借读生,还免除了我全部的学费。领导、老师和同学对我十分关照,让我从初中一直顺利读到高中毕业。初中时我的班主任周政老师,非常严厉,批评学生常常不留情面,很多学生都怕他,但他严厉的外表下却深藏着一颗善良的心。在我初中毕业的关键时刻,他鼓励我读高中,考大学,为我的人生发展及时指明了方向。
我的高中班主任池玉坤老师,他身材瘦小,写黑板时总是斜着身子,竭力伸长手臂写到最高处,一堂课下来,他的衣袖上总是落满一层白白的粉笔灰。他的女儿和我们同龄,他对待学生也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。处在青春叛逆期的同学总有许多令人担忧的行为,有的偷偷学抽烟,他会故意坐在身上散发烟味的同学边上,虽然不说一句批评的话语,却让满身烟味的同学如芒刺在背,恨不得脱掉衣服扔下楼去。有的同学上课时会忍不住偷偷看喜爱的《七侠五义》等小说书,他看到后也只是轻轻拍拍那位同学的肩膀,装作什么也没看见,而那个同学便会红着脸立刻合上书抬起头继续上课。池老师就这是这样,用他的宽容、沉默和善良保护了一颗颗敏感而脆弱的自尊心,更教会了无数青年学生走入社会与人为善、宽以待人的道理。
或许过不了多久,母校就会搬去一个新的地方了。那里的校园一定会更宽敞,校舍一定会更崭新,操场也一定会更舒适,然而我对母校的全部思念终究停留在那条缓缓的关河边上,停留在那个铺满煤渣的跑道上,停留在那一排排平房里,停留在那段青春的岁月中。(文:1986届 储朝晖)